只要相信便是存在

　　The Orphanage （靈異孤兒院），前不久看的電影，
代表西班牙角逐奧斯卡外語片。

　　劇情敘述從小生活在海岸邊孤兒院的蘿拉，在長大後
與丈夫卡洛斯回到舊地將其改建，並帶著領養的兒子西蒙
住在那。西蒙說他交了幾個「看不見的朋友」，及之後一
名神秘老婦的來訪為故事拉開曖昧懸疑的序幕...。
　
　　以恐怖片來說我覺得挺好的。鏡頭幽森疏離／場景有
點陳舊帶點冷調／氣氛曖昧騷動／情節鋪展流暢／內容不
至於荒謬不可信／配樂扮演適當的角色（相較於月光光心
慌慌或Ｘ檔案而言）。雖然可以猜測到劇情的發展，嚇人
的橋段也不是太多，不過因為在先前就已經非常厭倦為了
恐怖而恐怖、毫無劇情的片子，所以還是很滿意。或者該
說整部片看完根本不會覺得想把他歸類到習慣的恐怖片類
型裡。（然後我看到 這樣的宣傳方式 覺得很靠北。）

　　我從 導演 Juan Antonio Bayona 的訪談 裡知道這是
他及編劇攝影師剪接師作曲家等的第一部電影。雖然我對
電影不懂，但回想以前戲劇比賽的經驗，就覺得他們太了
不起了，完成度可以那麼高。據說導演跟編劇把這部十年
前的劇本花了一年修改，一年都在構思些什麼考慮些什麼
？先前自己拿著喜歡的小說想像拍成電影電視劇或舞台劇
的樣子，不論是人物動作／布景／燈光／音樂等的呈現方
式及目的差異性在文字及影像／影像及影像之間都很大，
實在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不過有趣要有趣個一年，我真羨
慕那些熱情毅力及勇敢。

　　嗯然後針對內容。「只要相信便會存在」的觀念，在
另一部電影 The Skeleton Key（毒鑰）裡用到同樣的概念
，不過探討的面向及深度好像完全不同。我從小在理智上
就認為年獸／聖誕老人／虎姑婆／小紅帽通通都是假的，
不過遇到鬼故事及夜半上廁所還是皮皮挫，長大了幾乎不
怕但理智上卻不會再去否定鬼神的存在。從頭到尾在感情
上都是相信的狀態。（附帶一提我覺得毒鑰也不錯看。）

　　電影裡有一個橋段是蘿拉找來一個靈媒協助，當然靈
媒沒有很靠北的說我啥也看不見沒力氣起乩。這裡我把他
們分成了三個世界，三個原本就相信的人／兩個原本就不
相信的人／蘿拉。蘿拉在這時只是必須／願意去嚐試，為
了她的孩子她得要相信。如果她聽了卡洛斯的話，不相信
了呢？那就少了一個尋得她孩子的機會，在無法親眼看見
孩子的狀況下，她的孩子形同不存在。這邊應該完全不牽
涉到神性，單純是人性的渴望放大到一個程度時絕對具備
了創造的力量。

　　我想到基督教認為對於全能的主應該要有完全的信心
。對於宇宙創造的奧妙跟其間不斷被探討的真理，我抱持
尊重並不斷思考的方式企圖去理解他。在思想上的得道者
由於他們思考的頻率及深度，我相信他們的確是具備了智
慧。不過到底我以為人的思考有其限界，終歸只能說服自
己去相信某些東西，即便是相信自己的質疑。也的確在這
樣的邏輯推演下，為了全能的主就必須要去相信，否則神
跟不存在有什麼差別？宮崎駿的動畫「龍貓」裡，早月和
小米到底是先相信還是先看見多多洛呢？

　　我從以前就有個習慣，把無用的舊物不斷留下來，尤
其是有意義的／喜歡的／長期使用的東西的殘留物，例如
紅包袋／禮物包裝紙／橡皮擦包裝紙，因為我以為在使用
他們的這段時間裡我是被幫助的人，毫無理由丟棄他們。
每次被逼迫要丟棄他們時，我確信我聽得見他們的聲音或
責備或求情，我知道他們有靈魂，所以逼不得已我只好道
歉並祝福他們踏上旅途。明知道他們會被絞碎或焚燒，我
也會幻想他們會是裡面的幸運兒能得到再生。雖然這樣的
想法還在，在習慣上也還有以前的痕跡，不過已經演變成
會狠心丟掉許多用不上的東西。留了近十年的國中筆記本
，裡面有許多和同學之間的對話筆跡，在前不久被我全部
扔掉。在這些年來我一次也沒把他們翻開來看過。還有畢
業紀念冊我也不只一次對他們抱持礙眼和多餘的感覺。那
麼究竟為什麼還想留著過去？

　　大概是因為證據吧。這些被留下來的都是證據，證明
我曾經活過經歷過，那些令人懷念的過往強烈的佔據在心
裡，可能是快樂的也可能是哀傷的，不過在記憶裡都會被
美好的發酵。人是孤獨且不滿的，在慾望愈來愈多阻礙愈
來愈多，遺忘跟離散接踵而來時，好像回憶過去是相當好
的慰藉，有時讓人有些力量去改變或維持些什麼，即便生
活的確相當無奈。

　　在劇情中段有提到夢幻島。我看的小飛俠的故事結尾
，是失落之子彼得潘和妖精到溫蒂家，從屋子的窗戶往裡
面看見了長大的溫蒂，然後彼得潘和妖精就回到島上了。
彼得潘不會長大，他和溫蒂的相遇及結果不曉得讓他有什
麼想法，會想要長大嗎？對自己的玩樂冒險生活感到厭煩
嗎？

　　電影的結尾講述了除了各自回歸真實與夢幻的另一種
可能性。溫蒂能不能再去到夢幻島呢？留下來又會怎麼樣
呢？很多故事在探討長生不死的可悲與有限生命的美好，
不曉得溫蒂有沒有想到這樣的問題。其實有限無限我覺得
都挺棒的啊，都很想體驗看看，不過有限要怎麼過無限又
要怎麼個無限法還真不好決定。

　　最後有些影評歸結到蘿拉無私犧牲的愛很偉大的結論
。我完全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在有生之年體現到這種感情，
現在的我也對無私犧牲的定義及其必要性感到疑問。無論
是何種感情，付出得多沒有合襯適當來得重要。我以為愛
的本質是一種佔有，總是在設法讓對方符合自己心裡希望
的樣子。但為了對象可以把自我內心的慾望減低甚至完全
隱藏，把自己變化成對方需要的樣子，為對方永遠預留一
個位子，如果能做到這樣應該可以被稱作偉大了吧？

　　（好久沒寫這樣的文章，覺得好困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