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再誕

　　每天工作的必經路線。

　　差不多從萬芳醫院前後開始，往動物園方向，向進
捷運車門的方向看。因為建築物減少天空突然擴展開來
，大概是從漏斗往上爬到開口的感覺。

　　前天我照常往那方向看，也幸好我有那麼做。那是
夕陽，自顧自圓橙橙的掛在那。

　　平時的夕陽常伴著晚霞，另一邊可能還看得到月亮
。如果雲多一些稀薄一些照過去就像波濤又似水紋地一
片黃橙紅。如果那天風大，那些鼓動的煙霧狂走，就像
祭典的人潮，我會感覺他被簇擁著護送著鼓譟著喘息著
要沉回家，即便將死也熱情，驕傲但溫柔。

　　可是這會他也不刺眼也不散射出光芒，我一度分不
清那是日是月，因為乍看之下他安靜溫婉。只是我還是
感覺到分別。月亮會給人回應，總覺得她將回頭卻是眼
角餘光，或者低頭斂目在思索。尊貴的細語，節制寬厚
。這些特質我都無法從他身上感覺到。

　　他與日月的生命完全不同，不上升也不下沉，完全
沒有意向，不是在付職責或盡玩興。我盯著他很久很久
，有一瞬間我感覺不到時間的存在，地面上是數量與高
度都漸漸減少的房舍。他完全像是突然被迫或蓄意的突
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一樣，準備要醒來的那種蠢蠢欲動。
如果那顆橙黃裡有個惡魔的形象像蝴蝶那樣掙扎破開那
濕軟的殼我可能也覺得很正常。

沉默／懵懂／靜止／不安／孤獨／無爭／壓迫／懾人

　　我希望也認為末日可以是這樣。如果末日是這樣，
那也真的無所謂了。就看著他然後死在無聲無息地暈染
過來的火紅氣息裡，雖然有一剎那像要窒息不過他其實
面無表情，也許他只是無意識的嘆口氣。想像起來是很
靜謐舒適的感覺。

　　然後隨著捷運前行他脫出我的視線。我想也許真的
有什麼從那橙黃的洞爬出來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然
後畫面倒轉到洞口開啟之前，黃日與白月不知何時又非
常自然的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裡。一切一切如往日再平
常不過。